三种时间观

这篇文章不长不短,

请不要设定一个时间,

慢慢体味。

三种时间观

今天看到一段话:时间分成两类,

一类是用于消费的,一类是用于投资的。

我之前把时间分为两类:

一类是用来节约的,一类是用来浪费的。

第一段话源自于冯仑的《野蛮生长》,体现了他把投资这个理念跨领域应用后得出的思考。

第二段话源自几年前的我,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充满了年轻时的张狂和不懂事。

几年前的我,延续了一直来的奉为珍宝的高效习惯,对时间的应用到了一个比较苛刻的地步。

我会用两倍速去听音频,我总喜欢同时做一些事情,对方说话的时候如果比较啰嗦我也会觉得不耐烦。。。似乎时间成为了一个分秒必争的货币,任何一点点的浪费都会引起我的负面情绪。无论是迟到这种小行为,还是行程上的安排有一丝丝的冗余,甚至亲人的说话不够简洁,都会让我不舒服。

一方面是分秒必争的高效追求,甚至看电视和视频都是浪费时间,一方面当我空下来的时候,我却又会毫不珍惜时间:整晚整晚的看小说,或者打游戏,或者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因为一些情绪或者是高速运转的思绪而很难入眠。第二天的精神也不好,虽然还没有到失眠的状态,但是身体应该是处于一个亚健康状态。

慢慢的,在这要么浪费要么节约的时间观引导下,我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要么干起活来就停不下来,要么停下来却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又会大幅的浪费时间。

我其实是在两个极端之间摇摆,要么极其苛刻,要么极其放纵。这点和冯仑老师提出的把时间用在要么消费要么投资上的观点,虽然性质上类似,但是程度上却多了很多的张狂和年少无知。

只是,当时在某些领域里,我因为高效应用时间获得了些成就,所以从来没有觉得这种观念有什么问题。

直到几年后,突然间遭受了很大的挫折,身体也出了问题,停止了工作也停止了不停转的运作,停止原本的节奏,强制休息来恢复自己,才逐渐开始重新建立时间的观念。

我记得我出国散心时,在美国的一个朋友婚礼上,遇到一个澳大利亚的姑娘,意外的投缘。她听完我的经历后,对我说的一句话,让我几乎有一种感动到想流泪的感觉。

她说:时间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想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

你想整天躺在家里,你就整天躺在家里。你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不要给自己设期限。

玩到什么时候腻了,来旧金山找我。

她的这番话是源自她本身的经历。她和我有很多相似之处:年少离家跑到美国去打拼。然后在几家公司都做了不错的成绩,又创业,后来也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她抑郁了。在从抑郁走出来的过程中,她学会真正把时间拿回来,从外界拿回来,把它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时我遇到她的时候,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出之前任何打击留下的痕迹,有的只是一种自信和满满的轻松感,和一种拥有自己时间的自由度。

于是我开始尝试了以第三种时间观去生活:不设限,不评价,不抗拒。

不给时间设限或者添加截止日期。

不去评价时间过得是否有意义有效有价值。

不抗拒时间的流逝。

在尝试的过程中,我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盲区。

第三种时间观和我的世界观是有冲突的。

我认为在这个世界里,一个人需要有用(BeUseful),需要做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我记得我曾经和前任有几次对话,内容很相似。他说,生活终极目标就是为了开心;我说,我并不能理解为什么生活就一定要开心,我觉得只要有意义就够了。他非常不能理解,后来这也造成了我和他关系的破裂。

所以“有用”这个词,主导了我很久以来的生活:我需要很有效率,这样我才能做出成绩,做出成绩我才会有用,有用我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来。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世界观。

而第三种时间观完全摒弃了有用和无用的概念。在这个时间观里面,没有二元化的判断,没有什么是有用的,也没有什么是无用的,只是纯粹的让时光流逝。

甚至很多时候你都不需要知道有时间这么一个东西。

在这样的时间观里,我曾经默默的盯着面前的一个盘子,看了半天上面的图案。仿佛从里面看到了世间的万象;

我曾经看着路边的牡丹,观察它的花瓣如何随着风儿轻轻的摇曳,仿佛是一个舞蹈演员;

我曾经沉浸在整个房间飘着的茶叶的香气上,似乎回到了深山绿意之中;

我曾经细细的用铜勺抚平一缕缕香灰上的皱纹,慢慢打出一个香篆,而完全不知道一个下午已经过去。

在这个时间观里,我发现我的广义价值观终于可以得到充分舒展了。

听我说过这一套观念的朋友会问我,什么是世界观?什么是广义价值观?

我的回答也很简单。

世界观就是你认为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是按照什么规律和法则去运作的。

你的世界观是由你听到的,看到的,和你的经历塑造而成。比如说,我的世界观里,“有用”就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词汇,因为从小到大我听到的看到的大人们处世法则,都是你有没有用,你提供了什么样的价值。甚至我所处的很多圈子里,挺多人也是把我要改变世界,我要提供价值来作为最重要的事情去追求。因此,我一直不认为这个世界会允许一个没有用的人生存的很好。“有用”就成了我的世界观非常核心的一个部分,也在很多年里成为我个人价值观非常核心的一个部分。

广义价值观不是指好与坏,对与错,那是窄义价值观,而是指那些如果被侵犯以后会让人极其难受的东西。比如自由,比如平等于我。广义价值观因人而异,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

广义价值观也可能会变化。这几年来,“有用”或者是“效率”这个词,在我的个人价值观体系里已经从前三掉落到前十了。这个变化可能是后天经历和心境成长造成的。

当下,我更看重的价值观是心境的自由自在,是平等,是公正,是善良。

虽然个人广义价值观有变化,我的世界观并没有相应的修正。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的世界观经常和我的个人价值观打架。这是造成我的时间观依然会不时的摇摆的主要原因。有时候我会停留在有用和无用,有效和无效,浪费和节约这个二元化的时间观里,而有时候则可以进入第三种时间观。

这种摇摆和挣扎一直到我突发其然的一场重病后,才终于得到了一些解脱。

我身体不舒服了7天,好几天半夜里被痛醒。好在一个好朋友提示我精神力可以克服疼痛,我练习后剧烈的疼痛感消失了。只不过为了万无一失,医院做了一个检查。

没想到检查报告一出来,主任医师当场说:你立刻给我住院吧,不然你可能会得败血症在家里死去!我被她吓得不轻,医院。

住院前几天,我心态还相当的好,稳稳的停留在第三种时间观里,还不时看着病房外的树木,赞叹于它的颜色的美丽和随风摇摆的飘逸。可是到后面,当医生模棱两可的跟我说,某一个癌症指标过高,可能是恶性肿瘤,也可能是良性肿瘤的时候,我终于停留不住了。

突然之间面对生死,我情绪崩塌了。

虽然这并不是我第一次面对生死。之前也有过几次比较吓人的体验:有的是在潜水时的意外,有的是在冰川崩塌的周边;医院里,当眼睛开始失明,黑暗慢慢向我袭来的时刻,仿佛一切都会立刻失去。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次感知那么清晰——我要面对的是带走了我外公和我父亲一样的病症。

我躺在病床上,平时高速运转的大脑里居然没有什么想法了。

思绪淡去了,什么都没有了。

而只有一个东西仍然很清晰的在向我呐喊:我这两三年里摸索出来这一套认知体系,我需要把它留下来。

沿着这个东西,思绪流淌着:留下来的方式不限。无论是写成书,无论是我自己做个网站慢慢把它做成博客。还是以一小篇一小篇文章的方式,还是讲课和分享,只要有输出就可以。只要留下来,我也不介意是否有观众:一个人看过,10个人看过,还是个人看过,都无所谓。只要把它留下来就行。这是我自己创意和智慧的结晶。而把它留下来,这个过程本身,就足够了。

很奇怪,当一个人被强制住院,听了医生做了关于癌症模糊不清的结论,面对可能死亡的威胁,开始有深深恐惧的时候,想到的居然不是亲人,也不是之前做的事业,而是要把自己的一些智慧,以某种方式留下个痕迹。

我想,这可能就是向死而生知天命的奇特吧。

后来一些奇迹逐步发生,原本西医说没有治的,居然被中医给消除了症状。我身体在慢慢的恢复,而我的世界观也在这治病过程中慢慢有了变化。

变化源于当我情绪混乱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机缘巧合,看完了美国神话学大师坎贝尔的4本著作。

他的个人经历给我很大的震撼,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我思想上非常钦佩的人,可以以一种极其无为的状态去做他感兴趣的事,并且最后获得世俗上的成功。

坎贝尔从牛津毕业的时候正好是美国的经济大萧条,他们家又破产了,读文科的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工作。于是他在一个小木屋里度过了5年失业的时间。

每天他把时间分成4段,每段三个小时。每天有三段时间是用来读书,一段时间用来写作。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还是否有饭吃,所以他抽屉顶端永远会放着一美元,来告诉自己说:我还有一美金,所以明天我肯定不会饿死。

5年后,他终于拿到了一个教书的机会,并且在教课的时候把他这5年来的积累全部以讲课的形式分享了出来,才成就了后来的神话学大师。

接触到坎贝尔打开了我的视角。慢慢的,越来越多很纯粹的活着的人,在我生活中逐渐冒了出来。

我发现由于我成长时周围环境和其价值观的单一,而给我灌输了一种单一的世界观,而我又用这种单一的世界观作为滤镜去接受外界的信息。并不是之前这个世界不允许一个无用的人活着,而是在我心里,我没能允许,也没能接纳这样的信息。

当我的盲区被发现后,我接纳信息的视角就更多元了,因此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冒了”出来。

其实,这个世界一直都允许,一个很纯粹的人,很好的活着。

一生都在照顾临终病人的护士邦妮·韦尔(BonnieWare)说过,人在临终时最后悔的五件事是:

1.我希望当初有勇气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别人希望我过的生活。

2.我希望当初我没有花这么多精力在工作上。

3.我希望当初我能有勇气表达我的感受。

4.我希望当初我能和朋友保持联系。

5.我希望当初我能让自己活得更开心一点儿。

经过这个过程。我越来越觉得,我的时间,只需要做我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只要我做着想要做的事情,我无论是活35岁,53岁,86岁,还是我心心念的93岁,都不重要。套用一句流行语,我命由我不由天。这里的“命”,是我的时间,这里的“天”,是外部的限制。

我记得我给一个同事分享我现在的人生观的时候,我说:作为一个凡人,以他的肉身能活到的最高境界,有两个元素。

第一个元素是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生而为人是为了什么。

如果每个人这辈子都有一个自己需要完成的功课的话,那么可能对我来说,这功课就是把我这心里总结出来一套东西,以某种方式呈现出来。对某些人来说,是完成他的事业。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学习与一些重要的关系好好相处。

第2个元素,就是拥有在任意一个时刻,都能处于一种完全享受当下状态的能力。

这样子的话,你的目标是你所想,你一直走在你所想的路上,而在路途中,你的每一刻也是你所想所喜。目标和过程毫不冲突,互相促进。

每一步都是内心的喜悦(innerbliss),每一步都朝向内心的喜悦,你人生这辈子就真正的无憾了。

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与你也是已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概念了。

我不知道我那个同事听懂了多少。她毕竟还年轻,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慢慢感悟这不一样的时间观念。

但是我只是想很欣喜的分享一下,当我越来越“浸入”第三种时间观的时候,我的生活质量比原先高出了很多。

我学会了慢慢去享受一壶好茶沁人的香氛;

我学会了花一个下午去打一个香篆,而且能从香篆的形状和烧香的味道上,感知自己当时心境的平静与否;

我也学会了完全投入的去写文章,那种文思泉涌的心流状态,甚至有时候会兴奋到晚上都睡不着觉,但又感觉丝毫不疲惫。

这些生活中的小确幸,都是我之前工作中或者生活中很少体会到的。

现在的我,继续慢慢的调整我的世界观,让它真正的消融于我的个人价值观,不再冲突。

我大脑里对于时间,也已经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节约或者浪费的概念了。

不过如果你真的要问我如何节约时间的话:

我觉得对时间最好的节约,就是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享受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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